研究基礎

(一)控制權配置

隨著企業的規模越來越大，以及分公司的建立，企業所有人無法獨立完成管理任務，便將一定控制權下放給管理人才。在股份制企業出現之后，便出現所有權和控制權完全分離的狀況。此時，企業所有人不再插手管理事務，而是將其全權委托給專業管理人才。然而在所有權與控制權逐步分離過程中，代理管理問題也逐步顯現出來，一是控制人利用對企業的超額控制權為自己謀取利益，二是控制人利用信息不對稱為自己謀取利益。在這種情況下，業界和學界更加關注如何合理配置控制權的問題。學者劉漢民等(2018)提出，控制權配置即將企業經營決策權分配給利益相關者的活動，而配置結果能夠顯著影響企業的績效、競爭力和創新能力，因此合理配置控制權是企業經營的重要環節。吳秋生等(2020)認為，控制權意味著經營決策的主導權，主體能夠據此為自身謀取利益，因此控制權配置實際上是各主體爭奪利益最大化的手段。王燕妮等(2016)認為，正是因為控制權的分配是獲取利益的核心，因而各方主體才能夠盡最大努力實現控制權的合理配置，避免控制權偏向任一主體。由此可見，不同個體分散的利益和爭奪行為反而成為建立有序管理體系的積極條件。目前，企業控制權配置通常有股權集中、股權制衡、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管理層激勵四種方式。

(二)發展潛力

發展潛力是指企業未來發展的可持續性，它包含利潤增長和競爭力構建兩方面。在利潤增長上，企業以財務效益為主要目標，通過長期的市場經營和前瞻性的市場策略，保障未來的經濟效益。在競爭力構建上，企業以核心競爭力為主要目標，通過研發活動、核心產品和服務將自身與其它企業區別開。因此，利潤的增長與競爭力的形成分別體現了發展潛力的“量”與“質”。苗淑娟等(2018)提出，動態能力、資源獲取和利用能力均能影響企業發展潛力，在構建能力時應當意識到企業的最終目的是面向市場，因此所有資源的獲取、能力的構建均需要以市場為先，需要符合市場的運行邏輯。由此可做出以下推論，即企業內部能力實際上是將外部資源按內部結構重新處理而形成。吳凡等(2019)提出，從短期來看，盈利水平并不能反映企業的發展潛力，尤其對于研發投入較高的企業而言，盈利水平不能作為評價發展潛力的單一指標。從長期來看，研發投入能夠為企業帶來持續利好，因此同樣可作為發展潛力的評價指標。

(三)研發活動

研發活動是對現有技術、產品或服務進行創新，它通常具有高風險、高回報的特點。高風險是指企業無法精準預測研發活動的成果，以及成果帶來的市場效益，同時研發活動需要投入較多資金、人力和時間，卻仍具有較高的失敗可能性。高回報是指研發成果有可能使企業獲得超出預期的經濟效益，并且促使企業建立穩固的競爭力。研發活動包含效率和成果兩方面，效率通常指研發人員的工作效率；成果通常指最終成果的經濟效益，然而由于研發成果的周期較長，因此可以將效率用研發活動經濟效益轉化率來衡量，即能否將研發投入有效轉化為相應的資產。

研究設計

(一)研究假設

控制權配置越合理，越能夠制約各主體為自己謀利的傾向，從而使管理決策有利于企業未來發展。其中股權集中度越高，權力越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則越不利于權力制衡。個人將通過經營決策為自己謀利，甚至有可能為此損害企業利益。股權制衡則能夠平衡各方權力，形成互相制約、互相監督的權力機制，使經營決策更好地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能夠為專業管理人才賦權，使其更好地開展經營活動，避免所有權人為獲取利益插手經營。管理層激勵在兩權分離基礎上為管理人才提供物質激勵，使其更有動力制訂發展策略。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股權集中度顯著抑制物流企業發展潛力；

H1b：股權制衡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

H1c：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將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

H1d：管理層激勵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

由于發展潛力既包含“量”(即利潤)上的增長，也包含“質”(即競爭力)上的提升，因而需要開展研發活動以構建核心競爭力。在控制權合理配置下，企業將更多資金投入研發活動，以此提升創新能力，并最終研發出創新型物流服務。在該服務推出市場后，將獲得領先水平的市場效益，甚至由此獲得長期經濟效益。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研發活動在控制權配置與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的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

(二)指標選取和數據收集

本文主要涉及3個主要變量，即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和研發活動。其中控制權配置為解釋變量，它可劃分為兩個一級指標：股權結構和股權激勵，股權結構又可劃分為股權集中度、股權制衡、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由于本文主要討論物流企業的控制權，因而股權激勵主要指對能夠把控企業發展的管理層進行激勵，即管理層激勵。因此，控制權配置可劃分為4個二級指標，每個二級指標均需要選取相關數據指標進行代表。第一，以股權集中度來衡量股權的分布狀態，若股權集中于少數人，說明股權集中度較高。這雖然有利于企業推廣新戰略，但也有可能加大權力傾軋的風險，不利于民主式管理和小股東的權益。因此，本文選取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和前五大股東持股比例作為股權集中度的數據指標。第二，股權制衡是指是否存在制約、平衡過高股權的力量，當不存在制衡時，可能造成部分股東決策權過大，陷入“一言堂”局面。因此，本文選取第1大股東持股比例與第2-5位股東總持股比例的比值作為股權制衡的數據指標。第三，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是指股東委托不持有股份或持有較小股份的他人管理企業，即資本所有權與企業實際控制權并未掌握在同一個人手中。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雖然能夠有效制約部分股東權力過大，但是也可能導致管理人員積極性不高。因此，本文以前5位股東是否擔任重要管理職務衡量分離度。第四，管理層激勵是指企業為激發管理人員的工作積極性，向其提供物質激勵。因此，本文選取高管人數占全員人數比例、管理層薪酬占全員人均薪酬比例、管理層持股占員工總持股比例作為管理層激勵的數據指標。

被解釋變量為發展潛力，指物流企業的發展是否可持續。當發展潛力較弱時，雖然當前財務指標較為可觀，但在一段時間后便會失去優勢。由于發展潛力包含“量”和“質”兩個方面，其中“質”是指企業在行業內的核心競爭力，學界通常用研發支出衡量企業發展潛力的“質”；“量”是指企業資產擴張的速度或規模，它體現了在核心競爭力基礎上運營企業的能力。“質”和“量”是發展潛力不可或缺的兩部分，資金能夠支撐核心競爭力發展，核心競爭力能夠保障未來資金效益。因此，本文選取年均研發支出比例、總資產增長率、凈資產收益率作為發展潛力的數據指標。中介變量為研發活動，它可劃分為研發活動效率和研發活動成果，其中研發活動效率主要由研發人員的工作效率決定，因而選取研發人員人均工作量、年均研發人數比例作為數據指標；研發活動成果通常可以通過發明專利數量來衡量，然而由于研發活動是長期過程，未必能夠每年均能獲取專利，因而選取研發支出占無形資產比例作為數據指標。

在選取合適的數據指標后，本文將基于各數據庫篩選出合適的物流企業，由于控制權結構不合理的問題大多出現在成立時間較短的物流企業，因此本文選取的樣本企業需要滿足無財務風險、無缺失數據、注冊時間不超過5年等要求。在篩選出56家目標企業之后共獲得1326個樣本數據，首先利用SPSS軟件對其進行描述性統計，以初步掌握數據特點。在表1中，股權集中度兩個指標的均值、標準差均較小，說明物流企業股權較不集中，同時企業間股權集中度較為相近。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的最小值為0.001，均值為7.261，說明物流企業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較為普遍。股權制衡的均值更接近最小值，而與最大值差距較大，這說明不同物流企業在股權制衡上有較大的策略差異。管理層激勵三個指標的均值、標準差均較小，說明物流企業管理層激勵的方式較為相近。發展潛力2和發展潛力3的最小值均為負值，說明存在總資產增長率和凈資產收益率為負值的物流企業。

實證分析

(一)模型構建與修正

在模型構建時，首先建立每個變量的模型，它包含變量對應的維度和誤差項；其次按研究假設中的關系將各變量聯結起來，以構建完整的模型并對模型進行檢驗。檢驗后發現，初始模型的部分殘差M.I.值過高，因此加入殘差的聯結路徑進行修正，再次進行擬合檢驗。其CMIN/df數值為1.173<5；GFI、AGFI、NFI、IFI、TLI、CFI數值均大于0.9；RMSEA數值為0.011<0.05。擬合指標符合要求，因而該模型可用于檢驗。

(二)實證檢驗

由于模型未包含所有變量，同時構建了控制權配置對發展潛力的直接路徑，以及控制權配置經過研發活動對發展潛力產生作用的路徑，因此在模型分析中將同時檢驗直接作用和間接作用。

在表2中，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路徑系數為0.822，P值為0.000，說明控制權配置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然而這一路徑未必能夠反映控制權配置的所有維度均能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同時未建立各維度與發展潛力的路徑，因而通過各維度與控制權配置的關系間接推斷各維度與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的關系。股權結構→控制權配置的路徑系數為0.029，P值為0.000，說明股權結構顯著影響控制權配置。股權結構←前5大股東持股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972，P值為0.000；股權結構←第1大股東持股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791，P值為0.000。由此可以得出股權集中度→股權結構→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的路徑，由于各環節均存在顯著關系，因而股權集中度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股權結構←股權制衡的路徑系數為0.664，P值為0.000。由此可以得出股權制衡→股權結構→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的路徑，由于各環節均存在顯著關系，因而股權制衡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股權結構←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的路徑系數為0.309，P值為0.000。由此可以得出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股權結構→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的路徑，由于各環節均存在顯著關系，因而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將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管理層激勵←高管人數占全員人數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553，P值為0.000；管理層激勵←管理層薪酬占全員人均薪酬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388，P值為0.000；管理層激勵←管理層持股占員工總持股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527，P值為0.000，說明各數據指標確實能夠顯著反映管理層激勵。管理層激勵→控制權配置的路徑系數為0.242，P值為0.000，說明管理層激勵顯著影響控制權配置。由此形成各數據指標→管理層激勵→控制權配置→發展潛力的路徑，由于各環節均存在顯著關系，因而管理層激勵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

研發活動←研發人員人均工作量的路徑系數為0.365，P值為0.000；研發活動←年均研發人數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624，P值為0.000；研發活動←研發支出占無形資產比例的路徑系數為0.491，P值為0.000，說明各數據指標確實能夠顯著反映研發活動。控制權配置→研發活動的路徑系數為0.692，P值為0.000，說明控制權配置顯著影響研發活動。研發活動→發展潛力的路徑系數為0.553，P值為0.000，說明研發活動顯著影響發展潛力。由此形成控制權配置→研發活動→發展潛力的路徑，由于各環節均存在顯著關系，因而研發活動在控制權配置與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的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因此，H1a不成立，H1b、H1c、H1d、H2成立。

研究結論

第一，股權集中度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這說明股權集中度越高，則物流企業越具有發展潛力。這是因為股權集中度較高時，企業的實際控制權集中在少數人手上，他們能夠更快地制訂并推行戰略，有利于在變化的市場中搶占先機。當股權集中度較低時，企業實際控制人數量較多，因此在推行戰略時需要經過漫長的投票表決等流程，以使每個控制人均能表達自己的意見。然而這也在無形中拖慢了物流企業展開行動的速度，使得企業落后于市場。

第二，股權制衡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這說明股權之間的制衡程度越高，則物流企業越具有發展潛力。這是因為在股權集中度過高卻缺少制衡力量時，便可能使得某個控制人掌握的權力過多，隨心所欲推行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戰略而不顧其它股東利益，甚至可能做出危害企業經營活動的行為。因此，必須對大股東行為實施的制約，利用權力制衡防止一方權力過大，從而防止物流企業陷入危險的境地。

第三，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將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這說明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度越高，則物流企業越具有發展潛力。這是因為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之后，股東便不直接參與企業管理，而是將管理事務交由專業人士。此時專業管理人才具有處理企業事務的自由度，而不必受制于股東權力，這也讓他們能夠相對自由地利用知識開展戰略活動。

第四，管理層激勵顯著促進物流企業發展潛力，這說明物流企業向管理層提供的激勵越多，則企業發展潛力越大。這是因為物質上的激勵通常具有正面效果，它能夠激發管理人才的工作積極性，使其更高效地完成工作。然而雖然股權激勵能夠極大地激勵管理人才，但也可能造成所有權和控制權重疊，或是使管理人才所獲經濟收益與企業經營活動相關程度過高，進而對他們的專業判斷造成影響。因此，在采用股權激勵時應當適當把握尺度，防止管理人才過多考慮自己的利益，而將企業利益置于身后。

第五，研發活動在控制權配置與物流企業發展潛力的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控制權配置越合理，物流企業管理層越注重企業的未來發展，尤其注重發展質量，因而越可能將更多資金投入研發活動中。而研發活動不僅能夠帶來創新型成果，實現研發活動向經濟效益的轉化；同時在開展研發過程中，物流企業能夠不斷提升創新能力并據此構建核心競爭力，最終使得企業具有持續發展動力。